【方王】小登科

如题可知是有关洞房花烛夜的一些琐事,时间线承接一枝春来早,可独立阅读,全文5k6。一句刘卢刘

【正文】

【1】

    喜事向来赶早不赶晚,除岁夜的爆竹尚未燃至最后一响,中草堂正副堂主的大婚之日便被拍板定在上灯。

    

    林杰在鸳鸯谱上记下婚期时才想起王母交代的九曲十八弯话本桥段来,福至心灵巧学王母划银河把方士谦赶回了家,美其名曰:“自古夫妇成亲之前不得见面。”
    

    他这道银河画的轻轻松松,连累方小爷又只能在方府干他的老本行——院子里打转。然而方士谦大抵怎么也猜不到,他这头在山下心急火燎盼着佳期,那头他的童养媳却每日照旧在山上练剑习武、操持堂务和养孩子。
   

     总之,半点看不出着急成亲的意思。
    

    “堂主怎么这么晚还在练剑?”袁柏清提灯寻了夜回来才要过后院回房,便见月色下涟涟寒意,正是王杰希在对影练剑,一旁的茶桌上起的小火炉吐着火舌煨着暖酒。
    

    王杰希闻声停剑回身望来,冲他微微一笑,“业精于勤荒于嬉。”
    

    既见人来也便收剑搁在茶桌旁石凳上旋身入了座,捏起酒盏冲袁柏清摇了摇,“要来一杯暖身么。”
    

    袁柏清只是抱起王杰希压在回廊上的狐裘大氅走了过来替他披上,“傍晚那会儿落了雪,只怕深夜更冷。明天就是大喜之日,堂主可要仔细身体。”

    

    桌上搁着两只酒碗,王杰希满上一只给他递了来,袁柏清却轻轻推回,“不是给我备下的酒哪有喝的道理?”眨了眨眼拎着灯跑开守夜去了。

    “他倒是乖觉,要是占了我的酒,看我上灯夜不放过他。”玉珠碰撞叮叮当当,一道身影稳当跨坐在墙头,除却方士谦还能有谁?他正要往下跳,坐在茶桌旁自顾饮酒饶有兴趣看着他的王杰希却出声阻拦,“别下来,成亲前不能回中草堂这是师父给你定的规矩。”

    

    方士谦一愣,寒冬夜的北风吹起他的袍袖把他冻得打了个激灵,“好啊王杰希,为夫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看你,你非但不感动,竟还——”话没说完眼前身影一晃,他未过门的童养媳端着煨好的屠苏酒就落在墙头了。
    

    王杰希看他衣衫单薄皱起了眉,“怎么穿得这么少?”伸手解下自己的狐裘替方士谦披上,将暖好的酒一并递了过去,“刚热好的,去去寒。”
    

    方士谦乐呵呵地接过他递来的酒倒也不喝,只是张开披着狐裘,大大方方地将他的心上人搂紧了怀里一并裹上,将暖热的酒壶塞进王杰希手里替他暖手,“你就不怕我醉了做那登徒子?”
    

    王杰希任由他搂着,方士谦向来滚烫的胸膛让他很是受用,他稍稍偏过头,发丝蹭着方士谦的脖颈挠得他心痒痒,“你清醒的时候就不是了?”
    

    方士谦才不跟他多话,低头顺势亲在他眉间,“老子他妈想你想的快疯了。”

    

    却又哪里肯够,顺着颈侧一路往下厮磨,啃咬到锁骨,“我走了这么些天,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

    

    “是有不少话要说。”王杰希懒懒地靠在他怀里,捉过方士谦搂在他腰间冰凉的手将捧着的酒壶贴到他手中,“岁后小别去了一趟两广交货,今日递了信回来,说是婚宴上替他再多布双碗筷,要带人留在燕京转转。”
   

     “带回来的还想走?别说是碗筷,屋子我都给备下。”方士谦捏着他的手把玩点了点头,“就像你一样。”
    

    王杰希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怕是得再造一个中草堂。”
    

    “你要几个我给你造几个。”方士谦嘿嘿一笑,趁他不备又偷了个香,“王杰希,我说我想你了。”
    

    “我听见了。”王杰希转回头垂眸不理会他这句,只一味盘算着还剩几件事,“你留给柏清的千金方他读得差不多了,明日来的时候正好替他再挑几本新的功课。”
    

    方士谦气得头疼,就差咬他,“王杰希,为夫风雪夜偷跑来看你可不是来听公事的,你就不能说些私事?”
“私事?”王杰希眯起了眼,“也有。明天我不盖喜帕,不戴凤冠,你穿什么我穿什么,不坐花轿,还要骑马。”
    

    “说说理由?”
    

    “喜帕凤冠花轿皆是女子出嫁之物,我既无淑女腰身要乔扮,更无花容月貌要遮盖,习武之人自然更惯骑马。”
    

    “不盖才好,正合我意。是该让京中上下都看看你名动皇都的王小公子过得可是我家的门。”方士谦当真是想他想坏了,连十几日前山下媒婆想替不知哪几家姑娘托他送上山求亲王杰希的请帖——自然被他关门就扔的这一隔空飞醋都非要到正主面前来吃才算完。他掰过王杰希的肩膀满是期盼地看进他眼里,“还有呢?”
    

    “没了。”王杰希神色坦荡,一本正经。
    

    “没了?”方士谦在他唇上狠狠啄了一口,“你当真不肯说句我想听的?”
   

     “后山路上挂着的几盏灯囊还亮着?”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倒把方士谦问得愣神,“亮着,我来的时候还奇怪后山怎么挂着几盏灯,难道现在总堂还需要趁夜押草药挂灯探路?”
   

     “你走的那天我挂上的。”特地避开方士谦炙热的目光,方士谦的几缕青丝恰巧垂落在王杰希肩头,他饶有兴趣地勾在指尖化作绕指柔,“我也不是只有今天才在院子里温酒。”
    

    积雪颠簸的后山夜路无灯难行,纵马而来的寒气唯有药酒能解。王杰希从来不知道方士谦哪天会来,也没问过他什么时候会来,但他知道他会来。
   

    于是悬灯便是,暖酒便是,等便是。
    

    “没有你想听的话,倒只一句我想说的。”他低着头照旧绕着那几缕青丝把玩得漫不经心,却在察觉到方士谦焦急的目光时得逞般地悄悄勾起嘴角,“明日早些来。”
    

    那壶酒最终也没被饮去一口就落在了雪地里。
    

    毕竟,墙上有人正忙着做登徒子。
【2】
    来迎亲的马正是他们去年初夏共骑的枣红小马,趁着喜事方士谦给它取名掠云彤。
    

    一载过去小马虽强壮了许多但仍未成年,堪堪能驮住两个,但方士谦就只愿相了它来,毕竟正是它驮来了自己的姻缘。新郎官替它精心打扮挂满绸缎璎珞,马鞍下挂着的几只彩缨小囊里还特地装着各一两的防风、冬虫夏草和王不留行。中草堂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红纸碎屑撒得漫天如雨,爆竹不绝于耳。方士谦则一身大红喜袍发束红绸牵着马站在门外翘首以盼,就像过往的无数个夏夜——只不过这次等的不再是他的童养媳,而是他的正室。

    师恩如父,林杰代为父辈领着王杰希出门为他送嫁,远远便瞧见门外躁动不安的方士谦和身旁平静不起波澜形成鲜明对比的王杰希,感慨良多地笑道:“你初来的时候我只想过把你留下接手中草堂,结果反倒亏了你便宜了那小子。”
    

    “其实是我占了便宜。”王杰希转头看向身侧的林杰,他鲜少说这么袒露情意的话,“师父、中草堂、和他,本都是有一金不换。”
    

    “现在你都有了,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意。”林杰在大堂止步,伸手替新人捻去落在肩上的花瓣整好衣襟。尽管王杰希的身量较他要高上些许,他还是习惯地拍了拍他的头,温柔笑意消解寒风:“好好过,你们俩会是我一生的骄傲。”
    

    “快去吧。”
    

     身着吉服的小子丫头们簇拥着新人出门,他看着篝火余烟里远去的身影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捞起早备下的行李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后门绕了出去。
    

    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3】
    中草堂门前和后山路上早早就夹道挤满了中草堂各堂的掌事及弟子,红纸干果和花瓣从王杰希出门开始就一路撒了起来。

    

    新婚燕尔刚打理过的婚服和发间瞬间又沾上了各色碎纸残瓣,王杰希看着落满袍袖的干药材神色无奈地掸了掸:“扔百合也就罢了,附子是不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方士谦老神在在:“这就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无他,唯手熟尔。”

    

    王杰希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却被方士谦灵活避开,新郎官殷勤地伺候夫人安稳骑在马上,自觉拉过缰绳就要走。
   

    “你不上来?从这里到方家还有二十里路远。”
    

    “正是因为路远,我怕马儿吃不消,还是牵着妥当些。”小马便是成了高头大马也习惯亲热地来嗅方士谦袍间药香,他照旧摸了摸掠云彤的鬃毛才要说些什么,王杰希挑着眉先替他接了话:“又想说我沉?”
    

    “沉啊,哪里不沉?”方士谦理直气壮:“它现在驮着的可是我的全部身家。”
    

    王杰希瞥了他一眼夹紧马肚子,丝毫不理会新郎官自己就先走了起来,没踏出两步又拉着缰绳放慢了小马的蹄子,低头轻轻转着捏在手里的当时方士谦在他临走前赠的柳枝,“方士谦,我背冷。”
    

    “徒儿,来牵马!”

    

    方士谦一丢马绳翻身上马搂紧了怀中人,他不是没瞧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早把王杰希裹得热出个鬓发沾湿,冷不冷的自然是骗他上马的假话。但他乐意得很,假话里体谅他走二十里路太累的情意太真,这夹道欢迎的一个个未成家的岂能领会?

    

    新郎官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春风得意地朝四周送亲的亲朋拱了拱手,“方某今日大婚,多谢诸位亲朋赏脸前来,这是我夫人王杰希,往后就劳烦诸位多多关照。”
    

    王杰希扶了扶额,“这里就没有不认识我们俩的。”

    

    方士谦得意洋洋:“我知道,我就是显摆一下。”

    袁柏清心里苦,袁柏清不想说话,袁柏清还有二十里路要走。

【4】
    到了方家又被砸了一通花瓣干果彩纸喜糖,王杰希现在才明白盖头的作用大概不是为了遮盖新妇的娇容,而是为了抵挡这些飞来横物。
    

    方家做事体贴,王杰希和方士谦虽往云外拜了师早该算是舍了儿子的外人,但既又落回红尘结亲,自然要将礼数周全,因而堂上坐着的是双方父母。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一切顺利,王杰希不胜酒力,酒宴上的事自有方士谦替他拦了去,只让他早回婚房先歇着。
    

    预想中要累到散架的婚礼顺利得实在出乎王杰希意料,甚至他还精神奕奕,然而等他坐在婚房里等到上夜的时候终于开始领悟过来那一点该料到的不顺利是什么——从中午出门开始他就粒米未进,但是按照规矩他还得饿着。

   

    所以等方士谦酒过三巡菜过五回优哉游哉地推进房来的时候,便见他的结发正趴在桌子上用莲子和桂圆左右互弈五子棋,听见门响也只是倦懒地抬眼看了下方士谦又埋回头去下棋,蔫蔫得打不起精神。既没有秤心如意和咬子孙饽饽的仪式,侍女们也就伶俐地收拾出屋关上了门。
    

    “困了?”方士谦拎起桌上的酒壶满上,准备和他同饮合卺酒。
    

    “饿的。”
    

    递酒杯到面前的手又收了回去,方士谦起身就要去开门:“我给你做饭去。”
    

    王杰希头也没回地趴着接着下棋:“说是规矩,不能吃。”
    

    “把你饿着了还算什么狗屁规矩。”方士谦说着就要拉开门扉,结果他一扯,门框纹丝不动:“怎么还锁上了。”
    

    “洞房花烛夜婚房照例都是要落合欢锁的,明早才能开。”王杰希支着头靠在桌上,弹着莲子玩:“只能忍着了,到下半夜饿劲儿过去了就好,就是可惜今年上灯不能出去转转。”
    

    他俩的婚房在方府北楼二层,方士谦在屋子里转了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靠街那侧的窗上,走过去豪气干云地一推,果然那窗没有落锁。他探出身子往屋外一瞧吹了声口哨,一阵马蹄哒哒响,掠云彤就在楼下停着了。
    

    听见声响凑到窗边来看动静的王杰希不觉挑起了眉:“你什么时候和我的马这么熟络了?”
    

    “哎,什么你的我的,叫得多生分,从今往后只有咱们的。”方士谦牵过他的手踩上窗框,两个人身手都不赖又兼房梁不高,纵身一跃就稳妥落在了马上。方士谦搂着王杰希拽紧马绳,踢了脚马肚,“走,带你吃元宵看灯去。”
    

    他俩一身喜服在街上游荡很是惹眼,加之掠云彤身上挂着繁饰,一开始只是一二路人侧目相看,过得久了便有三五成群的少女躲在各个角落偷偷遥望,无不惊叹。入了闹市下马,自然更不免少男少女们掷来不明心意的鲜花,方士谦对此景毫不生疏,他上香山前便是这等风流俊俏的模样,向来惹人注意。但现在不同,掷来的鲜花可不止是给他的,还有给王杰希的。
    

    给自己的可以忍,给王杰希的不能忍,哪怕是祝贺新婚之意的鲜花也不行。
    

    他的手里还端着方才从街摊上买来的一碗藕粉圆子,藕粉皮裹着软糯的花生芝麻馅儿,莲子汤里再添一勺甜而不腻的桂花蜜,在冬末初春的上元佳节最是融解寒意。早在婚宴上塞满山珍海味的方士谦握住王杰希握勺的手凑了过去:“我也饿。”
   

    “少来。”王杰希知道他是在气那些街上掷来的鲜花,不觉好笑这人怎么在大喜之日反而泛尽醋意,只是毫不客气地就着被握住的手直接将一粒圆子全咬进嘴里塞得两颊满满。

    “王杰希!你怎么还不如卢瀚文那个小兔崽子?”
    

    王杰希当即来了兴致,慢吞吞地咬着藕粉圆子,一双大小眼被花灯映照得晶亮:“你在婚宴上见过了?小别带回来的?”
    

    “何止见过,我还可以演示一下。”他扶着眼前人的肩在人头攒动的街上封住了新婚佳偶的唇瓣,探开牙关和他交换了一个满是桂花芝麻花生香气的吻,末了还不忘亲了亲王杰希的唇角小声喟叹:“好吃。”
    

    来来往往的人流顺时围在他们周遭爆发出一阵惊呼,少女们羞红了脸掩齿偷笑,少年郎吹着口哨打趣,老人们则拿眼神揶揄他俩。王杰希只波澜不惊地在喧闹声里悄悄伸过手去掐了他一把,拽着马绳转身就走,方士谦忙追了来握紧他空垂在身侧的另一边手。王杰希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步,很是郑重地转过头来看向方士谦:“一个问题,很是严峻。”
    

    方士谦也学他板起面孔一本正经,“什么?”
    

    “我们是该准备聘礼还是嫁妆?”
    

    “都一样,”方士谦搂过他的肩和他慢悠悠地漫步前行,晃了晃手腕上那根只有他俩才看的见的红线,“人对了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酒香饭香花香溢满整个灯市,老少吆喝嬉笑的声音皆化作融融暖意,排成龙的花灯照亮黑夜如昼,头顶炸开的鱼龙合着开始变暖的晚风越发喜庆。他俩走到灯市末尾的时候牵马上了驼峰桥,今春的桃花还未冒朵儿,倒只桥边垂柳发了几片新叶。身后的喧嚣已远离大半,剩明月如旧浸衣,王杰希低头挽着马绳在指尖转圈,“从前在上灯夜解过个灯谜,如今只觉每一字都衬你。”

    

    “不过你若是猜不出来,也别想问到谜底。”
    

    “笑话,我可是文曲星下凡,你只管说来我听。”方士谦志得意满,中草堂里若论经学诗书他向来拔得头筹。
    

    “树儿睁开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
    

    方士谦心神一动,也不答话,只是牵着他的手问:“吃饱了?”
    

    “当然,怎么这么问?”
    

    新郎官翻身上马一把将他拉了上去搂紧在怀里,方士谦低下头在王杰希额间印下一吻,玉珠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同主人的心意一般快慰:“吃饱了当然是回家。”
   

    “还骑马?走两步就到,你折腾他一天了。”王杰希颇有些心疼他的小马,伸手摸了摸掠云彤的鬃毛,掠云彤很是配合地嘶叫两声,有气无力。
  

    “到府就不折腾它了。”方士谦圈紧他的腰身策马回赶,只剩笑意落在风里,“改折腾你。”
   

    谜底是:相见恨晚。

【完】

种田日常完结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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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虫晚点再来捉,祝大家看得开心,P.S.:登徒子那里只是亲了个爽啥也没干嘿嘿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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